教室后墙的挂钟刚跳过"11:30"，数学试卷的油墨味还裹着粉笔灰在空气里打转。我盯着卷末那道空着的几何题，红色的"？"像根细针扎在视网膜上。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，隔壁班传来零星的欢呼声——大概有人提前交卷了，而我的草稿纸上画满歪扭的辅助线，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洇着浅浅的汗渍。
考前一周的晚自习总亮得特别久。我和同桌小琳挤在课桌前互考公式，她的荧光笔在《五年高考》上画下一道道橙线："这个三角函数的周期变换，上次月考你错了两道。"我翻着错题本应和："你还说我，立体几何的法向量计算，你上周周测符号都搞反了。"走廊的声控灯随着我们的讨论忽明忽暗，班主任端着保温杯经过时笑着摇头："俩小卷王，别熬太晚。"那时的我们总觉得，把错题本翻到卷边，把公式背得滚瓜烂熟，就能在考场上披荆斩棘。
可现实总比错题本狡猾。数学考试那天清晨，我特意戴上妈妈送的幸运手绳，却在填答题卡时把选择第8题的答案错涂到第9题位置。发卷铃响的瞬间，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，最后一道解析几何题的抛物线像条张牙舞爪的蛇，我明明刷过类似题型，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判别式的推导过程。交卷时小琳碰了碰我手背，我勉强扯出个笑，可当我们对答案发现她的第12题和我填的南辕北辙时，喉咙突然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。
成绩公布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。数学89分的红章盖在试卷右上角，年级排名下滑了23名。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，摊开我的试卷："基础题错了三道，都是计算失误。最后大题思路对了，步骤分拿了一半——你看，不是不会，是太急。"她的手指划过我写得歪歪扭扭的步骤，"上次月考后你总追着我问压轴题，可课本上的例题多久没翻过了？"我望着她办公桌上堆成小山的试卷，突然想起昨晚妈妈翻我书包时轻声说的话："你最近总把《高考必刷题》垫在课本上。"
放学时路过操场，夕阳把跑道染成蜜色。小琳追上来塞给我一盒润喉糖："我妈说，考试就像吃粽子，咬到枣的是惊喜，咬到豆的也能品出香。"她的马尾辫在风里晃，像株倔强的小白杨。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错题本，突然想起数学老师说过的话："分数是镜子，照见的不是成败，是你和知识的距离。"那晚我重新翻开落了薄灰的数学课本，在"直线与圆的位置关系"章节旁写下："慢一点，再稳一点。"
现在的早自习，我会先把课本上的例题重新推导一遍；晚自习的错题本里，除了难题，更多的是"计算漏符号""单位没换算"的小失误。上周的周测，我终于在解析几何题后写上完整的步骤，交卷时看了眼手表——比上次提前十分钟检查。小琳举着满分的物理卷冲我笑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我们的错题本上，那些红笔圈出的错误，此刻都像在发光。
原来考试从不是终点，它更像一把钥匙，帮我打开了那扇写着"成长"的门。门后没有满分的荣耀，没有排名的焦虑，只有一个更清醒的自己——知道哪里需要补，明白怎样走得稳，也终于懂得，真正的优秀，不是永远考第一，而是永远愿意重新开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