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厨房里的灯又亮了。暖黄的光晕漫过瓷砖墙面,在抽油烟机上投下一片温柔的影,锅铲碰着铁锅的轻响裹着油花的噼啪声,混着姜葱的辛香,像根细绳子,轻轻绊住了我搁在书包带儿上的手。
小时候总爱扒着厨房门框看您做饭。您系着蓝底碎花围裙,发尾用皮筋随便一扎,几缕碎发沾着水汽贴在耳后。切土豆丝时刀背压着土豆,手腕上下翻飞,丝儿细得能透光;熬南瓜粥要守着,您就搬个小马扎坐在灶台边,我蹲在您脚边数瓷砖缝,数着数着就困了,额头抵着您围裙上的饭粒,听着咕嘟咕嘟的水声睡过去。那时总觉得这盏灯永远这么亮堂,把您的影子拉得老长,罩住我所有的小迷糊。
上了高中后,我总说"不用等我吃饭"。晚自习结束回家,楼道里黑黢黢的,唯独到了家门口,就能看见门缝里漏出的那缕光——您怕我摸黑找钥匙,把厨房的灯留着。有次月考没考好,我踢着石子儿上楼,推开门就闻见番茄炒蛋的香味。您从厨房探出头,围裙上沾着面粉,眼睛却亮得像星星:"饿了吧?饭在锅里温着呢。"我喉咙突然发紧,盯着您发顶新冒的白头发,那些"我自己能行"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上周您过生日,我偷偷学做长寿面。烧水下锅时手忙脚乱,水沸了扑出来浇灭了火,手忙脚乱关煤气灶,油星子溅在手腕上烫出小红点。正手忙脚乱时,您提着菜篮进门,赶紧过来关了火,转身从冰箱里拿了冰块给我敷:"傻丫头,想学做饭也不喊我。"我看着您眼角的细纹,忽然想起小时候您教我用筷子,我把菜汤洒在您围裙上,您蹲下来给我擦手,说"慢慢来";想起我第一次住校,您往我行李箱塞了十包姜茶,说"宿舍暖气干,记得泡水喝";想起上周我抱怨校服袖口磨手,第二天您就坐在厨房灯下,戴着老花镜给我缝了层软布边。
原来您的爱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故事,是厨房灯盏里熬化的粥,是围裙口袋里永远有的水果糖,是我晚归时那扇亮着光的门。今晚我搬了小马扎坐在您身边,看您拌饺子馅,您往馅里撒了把葱花,我忽然说:"妈,我以前总嫌您唠叨。"您手顿了顿,抬头笑:"妈知道,你大了。"我望着您鬓角的白发,又说:"可我现在才懂,您的唠叨里,全是怕我冻着饿着的心思。"
锅里的水开了,热气模糊了厨房的玻璃。我悄悄把您的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,您低头剁馅的影子和记忆里重叠。这盏暖黄的灯啊,照过我学步时的摇晃,照过我写作业到深夜的背影,现在又照着我看懂您的爱——原来最浓的情,从来都在最日常的烟火里。
妈,我想对您说:以后换我守着这盏灯。等您老了,我给您熬南瓜粥,给您缝软布边的衣服,就像您现在对我那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