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村之恋
题记:炊烟是故乡的邮戳,落在记忆的褶皱里。
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,我踩着青石板路走进小村。露水打湿了裤脚,却洗不淡屋檐下飘来的柴火香。村口的老槐树上,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走,抖落几片泛黄的叶子,落在我的肩头。远处传来牛哞声,混着柴刀劈柴的脆响,像一曲古老的歌谣。这是爷爷的村庄,也是我童年最柔软的茧房。
初遇时的阳光是暖橙色的。爷爷蹲在门槛上,手里握着一把铜烟锅,烟丝在晨光里泛着金粉。他见我来,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,眼角的皱纹像田垄般深深浅浅。"小满来啦?"他用方言唤我,声音沙哑却亲切。我跟着他穿过晒谷场,稻谷的清香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。他带我去看他养了十年的老黄牛,牛角上系着红布条,在风里飘成一面小旗。"牛儿认得主人,"他摸着牛背说,"就像你认得这村里的每块石头。"
波折来得悄无声息。那年夏天暴雨连绵,山洪冲垮了村口的石桥。爷爷蹲在屋檐下抽旱烟,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。我蹲在泥水里,看着他用草绳把断桥的残桩系在一起。"桥塌了,人心不能塌。"他抹了把脸上的泥,把最后半袋水泥扛上肩。我跟着他连夜赶工,双手被钢筋划出血口子,却在完工那晚,看见月亮从断桥缺口处升起,像枚银币嵌在山坳里。
顿悟发生在某个秋夜。我躺在晒谷场的竹席上,看银河在稻草垛上流淌。爷爷的烟锅明明灭灭,声音像风穿过竹林:"小满,你知不知道这村为何叫'小村'?"他的话让我愣住。"因为大山把它围成个茧,"他指着远处的山峦,"但茧里养的是蝴蝶,不是困住的虫。"我忽然明白,这村庄不是牢笼,而是托起生命的摇篮。那些石墙、老井、田埂,都是祖辈用汗水浇筑的诗行。
余韵在黄昏的炊烟里渐浓。我站在村口,看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。爷爷的烟锅还在闪烁,像一盏不灭的灯。村里的孩子们追逐着,笑声惊起一群白鹭,掠过稻田里沉睡的稻穗。我知道,这村庄的爱,是落在青瓦上的晨露,是嵌在石墙里的年轮,是无论走多远都记得的,那缕柴火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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