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《两个方向》
晨雾还未散尽,我站在老宅的雕花木窗前,望着院中那株老槐树。枝桠间漏下的光斑像散落的银币,忽明忽暗地在青石板上跳跃。这株树的枝干分作两股,向东西两个方向延伸,如同命运的分岔口。祖父曾说,这树的生长轨迹恰似人生的两种选择,每个节点都藏着不同的风景。
东边的枝干笔直向上,枝叶繁茂如伞盖。春日里,嫩芽破土时总带着几分莽撞,新叶在风中沙沙作响,仿佛在诉说成长的阵痛。夏至时分,浓荫如海,蝉鸣声里藏着无数个追逐阳光的清晨。可这枝条总在暴雨来临时显得脆弱,被风雨打得东倒西歪,却始终不肯低头。西边的枝干则弯弯曲曲,像条盘山小径。初春时节,细弱的嫩芽在石缝间蜷缩,却在春风中开出细小的白花。秋风起时,金黄的叶片飘落如蝶,将残存的枝条染成暖色调。这株树的韧性令人惊叹,即便被雷电劈断主干,也能从断口处萌发新芽。
去年深秋,我随祖父来到老宅。他指着西边的枝干说:"当年你太爷爷选了这条路,从这里走到山那边的古寺,带回了《金刚经》的抄本。"祖父的银发在夕阳下泛着光,他粗糙的手掌抚过树皮上的裂痕,"每个方向都有它的风景,重要的不是选择哪条路,而是走过的每一步都值得。"那天黄昏,我坐在树下,看最后一缕余晖染红西边的枝桠,忽然明白祖辈们口中的"方向",不过是人生路上的驿站。
如今再次站在窗前,老槐树的枝桠间依然飘着细碎的光斑。东边的枝条在风中摇曳,西边的枝干低垂着头。我忽然想起童年时在树下玩耍的日子,那时的我不懂方向的深意,只记得树影斑驳的午后。如今才懂得,人生如同这株老槐树,不必执着于某个方向,重要的是在每个岔路口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。就像树根深扎于土地,枝叶舒展向天空,每个方向都是生命延伸的轨迹。
暮色渐浓,老宅的屋檐下传来晚风的私语。我轻轻抚摸树干上那道陈年疤痕,忽然觉得这株老槐树的年轮里,藏着无数个选择的瞬间。或许人生本就不是单行道,而是由无数个岔路口编织成的网,每个方向都通向不同的风景,而真正的风景,永远在前行的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