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美好的中秋
月光漫过窗棂时，我正坐在老藤椅上剥着月饼。桂花的香气像一条丝带，缠绕着院里的青石板路。父亲在厨房蒸着桂花糖藕，蒸笼掀开的瞬间，白雾裹着甜香扑到脸上，恍惚间又回到十年前的中秋夜。
那年我十岁，母亲在医院陪护化疗的外婆。父亲把月饼切成小块，用竹签串成圆环，说这是"月亮的形状"。我们一家人挤在病房走廊的长椅上，窗台上摆着三块月饼，月光把玻璃映成银白。外婆用枯枝般的手指捏着月饼，说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月饼。那时的月光像浸了桂花蜜，把病房的消毒水味都甜成了糖霜。
今年中秋的云层格外厚重，父亲执意要带我去看月亮。我们撑着油纸伞往山里走，山道两侧的桂花树在风中簌簌作响。走到半山腰，乌云裂开一道缝隙，月亮突然从云层后探出头来，像被水洗过的玉盘。父亲忽然说："你瞧，月亮的光是斜着照的，所以山这边的树影比那边深。"他掏出怀表比划角度，我这才发现月光在树冠上织出细密的银网。
山风卷起桂花雨，父亲的白发被吹得凌乱。他指着远处的山寺说，那里的钟声能传到月亮上。我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，也是在这样的月夜，用颤抖的手指在窗棂上画了个月牙。此刻山寺的钟声传来，惊起满山雀鸟，月光在钟声里碎成千万片银砂。
下山时，云层已经散尽。父亲把最后一块月饼掰成两半，说这是"月光的形状"。我咬下月饼的瞬间，桂花的甜香混着月光的清冽，在舌尖绽放成一朵小小的花。山道上的影子被月光照得发亮，仿佛无数个月亮在地面上流淌。父亲说，这大概就是团圆的滋味——不是月圆的圆满，而是月光穿过云层时，那些被照亮的缝隙里，藏着最温柔的光。
